津巴布韦钻石业的未来怎样？

津巴布韦政府不久前采取措施，暂停奇玛尼玛尼（Chimanimani）马兰吉矿（Marange）的所有钻石经营权，冻结当地公司的设备。这一行为引起了投资商、甚至外国政府的愤怒。政府做出这项决定的真正原因到目前为止还不为人知。穆加贝（Mugabe）一月份在电视采访中表示，国家并未获得足够的收入，暗示钻石矿业公司隐瞒了大量钻石。根据穆加贝的数据，钻石业只带来了20亿美元的收入，但事实上，所开采钻石的价值达150亿美元。“有欺骗和走私行为，”穆加贝说道，“那些开采公司实际上在盗取我们的财富。因此，我们做出决定，认为这个行业应该被垄断，只能让国家进行矿业开采。私人公司完全不值得信任。”

政府采取的另外一项整顿计划也十分严厉，旨在提高效率并开始实施开采该地段金伯利岩的昂贵计划。矿业部长沃尔特·奇哈克瓦（Walter Chidhakwa）最近两年也陈述了类似观点，不过遇到特许经营者的反对，他们怀疑这项计划的可行性。

合并计划

合并计划只是津巴布韦政府为吸收私人公司制定的最新长期政策。2008年，穆加贝总统签订了《本土化和经济授权法案》（Indigenisation and Economic Empowerment Act），旨在将外国公司的管理权转移到当地政府手里。这一举措遭到了国际经济机构和当地争取民主变革运动党（MDC）的严厉批评。2000年初为了当地农场主利益开拓和重新分配土地的类似尝试陷入了腐败和违规行为，大部分经营权都由执政党和他们的家庭成员获得。农业产量大幅下降，当地居民遭受了几次大规模饥荒。

需要指出，因为《本土化和经济授权法案》的实施，在马兰吉矿开展业务的钻石矿业公司不得不跟津巴布韦国家矿业开发公司（Zimbabwe Mining Development Corporation）合作建立合资企业，并让后者掌握控股权（51%）。如果整合计划未来继续实施的话，所有公司将合并成一家名为津巴布韦联合钻石公司（Zimbabwe Consolidated Diamond Company，ZCDC）的国有公司，由它负责所有的钻石开采业务。

关于钻石欺诈的数字

在津巴布韦丑闻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由官方监管部门推测出的钻石数量。从该国走私出口的毛坯钻石总额达130亿美元，这个数字令人难以相信，也让人难以理解走私人员是如何肆无忌惮地做到这一点的。梅尼卡兰德地区的村民和反对派都对执政党辛巴威非洲民族联盟—爱国战线做出了批判，甚至要求穆加贝立刻辞职。前财政部长腾达伊·比提（Tendai Biti）接受Rough&Polished通讯社采访时表示，辛巴威非洲民族联盟—爱国战线“为钻石欺诈和缺乏控制创造了气氛”。

矿业部长保证会调查可能存在的盗窃行为：“我们已经挑选了几家公司对所有公司进行法务会计鉴定，以确定这些公司从开始运行起，最近五六年是如何开采钻石的。”奇哈克瓦说道。令人相当惊讶的是，尽管有这些严重的指控，国家从未进行真正的刑事调查。在涉及到国有财产方面，在处理涉嫌欺诈和走私案件问题上，这些应该是最基本的做法。根据最近进行的一项调查现实，一家与意大利黑手党相关的公司2011年在一次到该国的旅行中，可能走私了近100万克拉的毛坯钻石，总值达0.7-4.4亿美元。

金伯利进程：很显然但被忽视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马兰吉钻石丑闻基本上都局限于津巴布韦的政治纷争，但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对整个毛坯钻石贸易产生不利影响。尤其是，金伯利进程必须保护自己的声誉。按照金伯利进程证书制度的要求，每批钻石都应该配有证明其来源和防止伪造的证书。这些证书必须由国家主管部门颁发，在这种情形下，应该由津巴布韦政府发放。因此，政府应该知道有多少毛坯钻石被出口。如果几百万毛坯钻石在未告知当局的情形下被出售，这些钻石会在没有有效证书的情形下被走私出去，更糟糕的是，会有第三方国家发放证书，并欺诈声称这是由马兰吉开采商发放的。

不管情况怎样，鉴于金伯利进程检测机构能完全接触到各个成员国的进出口和生产数据，很难解释他们在毛坯钻石贸易数据方面会忽视如此大的偏差。“金伯利进程统计”（Kimberley Process Statistics）网站提供了一些津巴布韦开采钻石的数量数据。2010-2014年，津巴布韦开采毛坯钻石4400万克拉（包括早前在姆洛韦矿/ Murowa /和利威尔-朗奇/ River Ranch /矿开采的毛坯钻石），总价值为22.3亿美元。所有这些钻石在销售时都配有金伯利进程的证书。如果说钻石额还差130亿美元，这意味有1.6-2.5亿克拉钻石（取决于说的完全是高质量的毛坯钻石，还是大量中等质量的毛坯钻石）进入合法市场，却并未配有金伯利进程的证书。

这些数字如此之高，不可能不引起金伯利进程的注意，也会给津巴布韦带来损害。我们不应该忘记，金伯利进程直到2011年之前还提到，因为津巴布韦缺乏安全和缺乏对钻石走私行为的内部控制，对马兰吉矿的钻石实施禁令。鉴于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金伯利进程可能会再次实施这个决议，而这一次，津巴布韦可能很难再获得国际支持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砾岩开采

也许，这是为什么津巴布韦政府谈到“钻石欺诈”时，在钻石业国有化问题上给出了另外一个解释。到目前为止，在马兰吉开展业务的钻石矿业公司还被指责不愿为砾岩开采业提供额外投资，更愿意开采低成本的冲击岩钻石。从政府角度看，从冲击岩钻石那里获得的收入应该重新投入到金伯利钻石开采上。事实上，穆巴达公司（Mbada）、安津公司（Anjin）发展过砾岩开采项目，而其他公司，例如钻石矿业公司（DMC）从一开始就选定冲击岩矿为首要目标。但根据这些钻石矿业公司的信息，马兰吉的砾岩只有很低的钻石含量，因此，开采砾岩钻石不具经济效益。奇哈克瓦部长坚持采用现代化的钻石分类工艺XRT，旨在降低钻石开采的成本，但鉴于马兰吉矿石中的钻石含量低且质量一般都不高，即使在这种情形下也不清楚这些投资是否合理。

补偿：不值信任的提议

津巴布韦当局一直致力于安抚为钻石业务投资几百万美金的外国政府和公司，想让政府掌握他它们，但事实上，这个斗争既是在外交层面上，也是在法律层面上。穆加贝总统在电视采访中表示，他们跟中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曾亲口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习近平表示，他们不再需要安津公司，希望该公司能回去。这个说法立即遭到了中国驻哈拉雷大使的反对，他要求津巴布韦当局“保证中国公司和员工的合法权益。”当局也曾对在奇玛尼玛尼这个小钻矿开展业务的俄罗斯DTZ-OZGEO公司说过类似的话。这家公司最初并没有受到合并计划的波及，三月份却被废除了经营权。奇哈克瓦部长四月份在媒体上表示，这家公司支持政府的政策，想销售自己的所有资产。但俄罗斯工业和贸易部长丹尼斯·曼图罗夫访问津巴布韦时表示，必须特殊处理和考虑DTZ-OZGEO公司的利益。

所有的钻石矿业公司已经完全不再指望政府会因剥夺矿业开采地段和设备而支付赔偿。从财务角度看，津巴布韦已经完全破产。截至2015年底，该国欠世界银行11.5亿美元，欠非洲发展银行6.01亿美元，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1亿美元。津巴布韦今年的首要任务是获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一笔20年的贷款，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驻津巴布韦代表多梅尼科·法尼札（Domenico Fanizza）明确表示，如果不解决18亿美元的欠债，基金组织不会提供任何贷款。

既然保险柜是空的，哈拉雷完全不可能支付适当的补偿给在这里开展业务的钻石矿业公司。这些经营权及设备的总值还很难确定。但是，为了让读者有个概念，我想说，2011年8月，安津公司为开发矿场和让当地居民搬迁到穆塔雷西部的ARDA Transau Estate社区新村，投资了3.8亿美元。即使像钻石矿业公司这样的小企业，即使拥有一个面积相对不大的特许经营地，2011年底为矿业开采项目也投资了3500万美元，为搬迁投资了700万美元。

法庭审理

因此，所有的钻石矿业公司都求助于法庭，想保护自己的利益。穆巴达钻石公司和安津公司也在津巴布韦最高法院提出诉讼，对津巴布韦的禁令提出异议，并得到了一定的满意结果，例如获得钻石矿业资产的权利，在非法采矿者入侵他们特许经营地时有权保护自己的财产。此次法律斗争的主要部分可能不在该国法庭，而是国际仲裁法庭解决。例如，中国公司正按照1998年签订的《双边投资协议》保护自己的投资，如果津方不履行特殊条款的话，无权没收公司土地。其中一个条件是，如果在征用之前不按照投资价值进行等值赔偿的话，政府无权没收。正如前面提到的，政府当前毫无清偿能力，这一条款也没法实现。非中国公司似乎也将在多边协议或者特殊条款基础上诉诸类似的法律保护。在任何情况下，钻石矿业公司都不会在毫无阻力的情形下接受津巴布韦的决议，根据当前的形势，哈拉雷很难从法律角度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未来情形

就目前而言，很难预测津巴布韦钻石业的未来，因为局势可能会朝不同的方向发展。然而，根据现有信息可以看出，如果政府不放弃合并计划的话，可能会出现几种不同的情形。

第一种情形——政府能够抗住钻石公司的压力，实现自己的合并计划。这是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因为这需要外国公司和政府的支持，需要他们提供足够的设备、经验、资金来实现高科技的砾岩工业开采，这也是奇哈克瓦部长一直梦想实现的。不过，当前没有这样的公司或国家，鉴于该国到目前为止还被欧盟和美国禁运，再加上俄罗斯、中国和南非这些主要投资国因本国公司被驱赶而对当地钻石业失去了信心，出现这样公司和国家的概率也很低。

第二种情形——钻石矿业公司在本国政府的支持下，在对抗津巴布韦政府问题上保持坚定立场，在仲裁法庭上对其决定提出异议，并通过让金伯利进程实施新禁令的方式施加外交压力。尽管这种情形可能出现，但也会极具戏剧性，因为它会导致该国的钻石开采至少暂停几年，破坏当地的钻石业，让成千上万的人失业。这种情形对谁都没好处，不论是钻石矿业公司，还是津巴布韦，都没法获得收入，还要为进一步的诉讼及钻石特许经营地当前的技术维护承担费用。

考虑到所有因素，最后一个、也是最希望出现的情形——政府和钻石矿业公司相互妥协。如果达成这样的协议，钻石矿业公司同意在津巴布韦联合钻石公司的正式保护下开展业务，并小幅提高砾岩开采，与此同时，将大部分收入都交给政府。这样的协议能完全预防双方的损失，但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目前，一方是面临国际机构压力的政府，一方是钻石矿业公司，前者的要求跟后者能做出的财政让步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尤其是考虑到马兰吉的钻石克拉出产量正在下降。未来几个月，所有的相关方面都会积极谈判，在不引起公众关注的情形下寻找可行的解决方案。

马泰奥·布泰拉，Rough&Polished通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