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业——夏日思考

对钻石业内记者来说，夏天是最无聊的一段时间。我们的市场上几乎没有什么新闻。尤其是现在，所有的业内人士都表示，市场状况到年底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们决定利用这个空隙，好好思考一下相比价格和需求，没被媒体过多讨论的市场问题。

惊喜也可能会让人不愉快

钻石市场从一月份开始就一直处在兴奋当中：销售远远高于预期。要知道，需求去年底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珠宝零售商一个接一个地宣称销量下降。钻石矿业公司迅速制定减少生产的计划，在价格下跌的背景下绞尽了脑汁。不过并没有发生所谓的世界末日！戴比尔斯和埃罗莎的销售结果都比2015年初好。裸钻销售也在继续，价格甚至没有下跌。所有人都急忙说道，年初的成果超过了所有预期，甚至超过了最大胆的预期。这是否是让人乐观，即使谨慎乐观的理由？

停。在这个乐观态度的背后有个持续半年的小细节被我们忽视了：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一个市场人士预测需求会上涨。

世界毛坯钻石市场上至少有7家大型矿业公司（更不要提规模更小的公司）。这些公司中的每一家大概都有一批市场分析员和专家。但所有这些公司半年来都表示，不期待有良好的销售结果。

世界钻石市场上有几百个经销商和切割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新手，年轻时已经进入这个行业。但这些公司中没有一家在去年年底表示市场上有让人乐观的理由。

当然，市场上还有几百个独立的分析员，既有业内分析员，也有银行分析员。但他们所有人（只有极个别例外）都曾在报告中写道，他们持保守的预测，预计2016年初会继续2015年初的趋势。

要知道，从需求角度看，我们的市场最不像轮盘。这跟黄金市场完全不同，后者完全取决于投资商和投机者早上醒来的心情怎样。钻石市场具有相当的季节性，与全球的几大节日和婚礼热季有着紧密联系。这个市场夏季总会进入淡季。秋季的贸易会加速，11-12月份达到销售高峰，而钻石商1月份一般会补充库存，因为他们的所有货物都在圣诞节和情人节期间销售一空。这个趋势跟给心爱女人送珠宝首饰的传统一样。

然而，“不再预测”这句话最近几年在市场上出现的频率甚至比“马扎尔”（mazal）还多。一些业内记者已经开始开玩笑说，他们关于市场发展前景的预测已经被理解成是要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保守预测”和“情势疲软”已经成了当前的箴言。矿业公司似乎更容易不做预测，而要像机场一样，根据“天气开展业务”即可。如果销售成果好的话，好吧，我们就庆祝一下。

生产商从未跟钻石商透露过任何具体计划。不过，他们看到了市场状况，清楚记得过去几次的危机，那时，生产商一旦看到贸易有上涨的趋势，会立即上调价格。在这样的情形下，钻石商只有一个出路——趁价格还未上涨，从年初就开始购买毛坯钻石。就让这些原料躺在仓库里，等待面世的那一刻。似乎，上半年的重新进货（restocking）就是按照这样的脚本进行的，因为裸钻的生产速度还未达到毛坯钻石的销售速度。

俄罗斯民间文学中有个著名的寓言故事，讲的是让一只天鹅、一只虾和一条狗鱼拉货车，结果这三只动物没达成共识，各自都朝着自己的方向拉。结果，它们全都精疲力竭，而货车仍在原地动也没动。我觉得，当前的钻石市场跟这个童话故事十分相似。所有人都希望情势会有所改善，但是，如果不明白方向，不展开对话，我们只会在原地踏步。

在信息垃圾中很难找到真相

即使想预测和解释钻石业中的某些现象，却有过多不同的信息汹涌而来。

世界钻石市场很小。每年的毛坯钻石开采量总值有150亿美元，而珠宝首饰销售额有800亿美元。石油生产商两个月就能赚取这些钱，甚至不考虑最后精炼的价值。然而，就政治化水平和恐怖事件的数量来说，我们的市场未必比石油市场少很多。

考虑到钻石业历史首先指的是非洲，钻石成功成为了获得政治和声誉好处的话题。例如，金伯利进程在过去的15年里通过巨大努力消除了99%的冲突钻石。但总有一些人宁愿指责市场仍有一定比例的冲突钻石，也不愿承认市场取得了进步。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呼吁承认所有破坏人权的钻石都属于“冲突钻石”，这让信息操控有了更多的借口。原因只有一个，如此广泛的定义可以捆绑任何东西。我们知道，现在甚至是挪威恐怖分子房间里的冷咖啡和旧游戏机也会被认为是破坏人权。

金伯利进程本身（至少在平时的形式下）正面临威胁，因为非政府组织原则上不同意让迪拜担任进程的主席国。公民社会联盟正在抵制金伯利进程会议和认证制度本身。双方几个月来进行了“礼节性交流”，而不是展开对话达成共识，一些非政府组织顺便指责其他组织存在偏见。谁能从这个丑闻当中得利现在还不明了，如果知道人权保护组织不再与冲突原材料作斗争的话，行业的整体声誉将受到很大的影响。

还有一个无尽的话题——选矿计划。鉴于钻石在发展整个地区经济中发挥的巨大作用，某些政治势力将钻石业转化成某些大型项目的平台完全可以理解，例如现有行业的国有化或者建立新产业。不过，民粹主义口号并不总有经济或市场基础。

所有这些互相矛盾的话题在媒体上受到了广泛关注。但是没必要指责记者的片面和偏见。记者仅仅是按照美国媒体巨头的遗训“性、丑闻、死亡！”工作。成功的新闻材料必须影响和唤起人们的感情，而不只是传达事实。没人想阅读市场上一切都好的新闻，但如果在材料中增加别人的痛苦的话，立即会被广泛地传播。

消费者的不信任和不理解

现在想象一下现代的首饰消费者，即Y世代，现在所有的矿业公司都寄希望于他们。还在孩提时代，他们就见过“血钻”，看过坏人如何尽力偷到钻石的电影。他成长的时代，获得的新信息甚至比呼吸都多。电视告诉他们，钻石资助恐怖主义行动，帮助洗钱。在网络上，他们读到的是人权监察（Human Rights Watch）关于钻矿上经常出现侵犯人权行为的声明。

您认为，他购买钻石的欲望还强烈吗？

好吧，假设传统仍然占上风，我们的Y时代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宝石。他来到商店，询问“钻石是什么来源”。对于这个问题，卖家会诚实回答道“不知道”，因为没人强迫卖家追踪和透露钻石的来源。“但有什么东西可以保证这是一颗正常的钻石？”Y世代询问到，因为他不想把一件与眼泪相关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哦，当然，”卖家回答道，“这些戒指的生产商都是经过责任珠宝委员会（RJC）认证的。这些产品都有D-SRSP记录。你看，这些宝石是来自南非，甚至还有图片，但这颗宝石并不是来自坏人手里，而是好人手里。”

如果我是Y世代，我会立即转身，去给女朋友购买新的Iphone，或者去海岛旅游。原因很简单，不论是手机，还是旅游，亦或是新的名牌包都比这些互相矛盾的模糊信息让人更明白。这些信息像雪崩一样扑到每个试图了解钻石来源及其“道德纯洁”的人头上。

钻石商生产商协会（Diamond Producers Association, DPA）出现得非常及时，向市场推出了一个市场营销平台“真实即稀有，钻石即真实”（Real is rare. Real is a diamond）。但其推出和推广还尚需时间，只有几年之后才能看到现实结果。此外，类型市场营销只会恢复消费者购买钻石的想法，却不会消除与钻石来源、冲突和人权相关的问题。

联合力量

不论一个市场营销计划多么完美，也不可能恢复消费者对市场的信心，因为他不了解市场本身的参与者。

我们已经提过预测问题。没有明确的预测让整个行业每天都活得像“末日”一样。这也是银行从不严肃理解我们行业的主要原因。任何一家银行都想好好了解它收回和增加贷款的保障是什么样的。为此，他们不仅利用巴塞尔协议3，还利用平常的商业资源。如果钻石贸易商自己都无法预测行业的发展状况如何，银行怎么能贷款给他们呢？甚至都不提价格和需求。最近几年，很多传统的钻石银行都退出了钻石市场，如果行业还学不会为他们提供信息的话，那么这种状况还会继续下去。

需要预测的不仅包括需求，还包括供应。如果大型公司可以理解，他们会定期报告毛坯钻石开采和销售。不过还有小型生产商，就当下而言，关于其业务和战略的研究甚至比火星研究还少。津巴布韦钻石业的未来如何？他们的钻石将如何销售，价格怎样？其官方程度如何？纳米比亚和博茨瓦纳有权销售本国所开采钻石的15%，他们制定了什么样的销售战略？中非共和国和维纳瑞拉为恢复金伯利进程成员国身份将采取哪些措施？他们是否会跟博茨瓦纳第一年被撤销禁令那样，打折出售钻石？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将来也不会有，除非有一个可以约束各国钻石开采和贸易问题的调控机构。

市场信息不止要相关传达，还要传达给消费者。如果市场参与者当前的钻石开采跟非洲20世纪初曾经采取的方式完全不同，我们永远都无法避免与“血钻”类似的情形出现。从客观上看，市场上有值得骄傲的事：现代的钻石开采是高科技事业，是科学进步，能提供上万的工作岗位和大规模的社会计划。但关于负责任开展业务的信息不知为什么仍在看货商和生产商信件来往中，他们要互相证明可以跟对方开展合作。必须最大程度地确认供应链是负责任的，而且需要将其扩展至整个钻石管道。

顺便说一句，任何明确的共同标准都不能阻止这一确认过程。除非买家购买的是专门的品牌宝石，他才可以知道钻石的来源（有这样的计划，例如力拓集团就推出了类似计划）。不过，这样的宝石只占很小的比例。责任珠宝委员会和世界钻石委员会保障系统（System of Warranties）也许能成为让终端消费者全面了解所购钻石“纯洁度”的统一系统。

意识到这一点很可悲，但从统一钻石市场参与者方面看，他们可以向合成钻石学习。钻石生产商协会（DPA）是在钻石开采开始一个世纪后才出现，而合成钻石生产商在10年内就组成了自己的协会。请注意，他们所有人都遵循统一、严谨和对客户有良好导向的立场：他们的产品不会破坏环境，不会在地上钻很多窟窿，也能保证不逼迫劳动力顶着烈日工作。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为推广金伯利进程做出的贡献比公关机构都大，甚至是他，现在也成了合成钻石的拥护者。在我们就市场价格前景和谁应为其承担更多担任的问题各抒己见时，合成钻石生产商正在创建自己的市场。

叶列娜·列文娜为Rough&Polished通讯社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