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拇指汤姆和沉睡巨人

上周，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关于合成钻石市场的报告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起来。长话短说，摩根士丹利表示，合成钻石的比例虽暂时微不足道，但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根据他们的评估，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合成钻石在世界小粒钻石（米粒钻）市场上的份额到2020年将达到15%，其价格会一直下跌。

根据我们的预测，事情甚至比报告中描述的还要严重。合成钻石已经在这里，对市场产生了明显影响。如果钻石矿业公司不赶紧采取措施的话，我们可能会更快地失去市场。

事实上，当我们说“合成钻石市场”时，我们是在自我欺骗。事实上，现在形成了两个独立的“合成钻石市场”，每一个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影响着我们的业务。

第一个是“文明”市场。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其为“时尚市场”。这个市场上大部分是西方公司，他们利用现代化的工艺生产合成钻石，经常自己销售镶嵌这些宝石的首饰。他们的名字也如雷贯耳，例如美国钻石铸造公司（Diamond Foundry）——该公司还得到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支持，还有IIa技术公司（IIa Technologies）、Pure Grown Diamonds、MiaDonna、Chatham。他们甚至有自己的协会——在美国注册的国际合成钻石协会（International Grown Diamond Association，IGDA）。

钻石市场上的专家表示，“合成钻石是一个独立的小众产品”，他们指的正是这样的生产商。他们所有人都合法、诚实地告诉消费者，自己的产品是通过人工方式制成的。但是，鉴于这种人工宝石的流行度和受认可度大幅增长，将其称为“特别的小众产品”变得越来越困难。

在我看来，钻石矿业公司面临困境既不是因为过度的自信，也不是因为过度的老派。前几年，所有人不知为什么都认为合成钻石将在某些特定领域发挥作用，其定位是价格低廉的创新产品或者类似的东西。

显然，我们没有考虑到现代“合成”首饰品牌的创始人都是有活力和创新精神的年轻人。他们深谙现代的信息环境，明显不会羞于寻求专家的帮助。合成钻石生产商在西方市场上积极的营销活动并未形成自己的消费群体——他们正在打击天然钻石的薄弱地方，拉走了部分客户。您有没有看过电影《血钻》，会不会害怕自己的钻石也是以那样的方式开采的？科学家是在微波炉里制造的合成钻石，炉子周围不会有拿枪的人。您如果见过这些可怕巨坑的照片，会担心自己的钻石已经给大自然带来危害了吗？合成钻石不是从地下开采的，其生产过程不需要让河流改道，无需燃烧成吨的燃料。

不要再在演讲中说合成钻石不会促进社会和经济的发展！西方的合成钻石贸易品牌已经自豪地表示，他们正在非洲开展社会项目。他们支持那里的农业生产，为学生们赠送图书。你输入网址，打开网站，会看到一些幸福孩子的照片，跟戴比尔斯在报告中使用的一样。如果你购买一颗合成钻石，您会感觉自己是个极度负责的公民，会帮助非洲的孩子们学习阅读。您甚至可以将其发表在Facebook上，让朋友和同事们点赞。

是的，合成钻石更加便宜。他们的生产商可以自豪地说出来。您不用看行业新闻，直接收听福克斯广播新闻（Fox News）即可。其中一家这样公司的经理在晚间新闻广播中介绍了最新的生产成就，在展示样品时指出，“不管从哪些特性看，这都是真正的钻石，不过它的价格却比从地底开采的便宜30%”。

“哦，上帝啊，它可真闪！”女孩夸赞到，“它跟真正的钻石毫无差别！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宝石，很快就到情人节了！”就在这时，画面转到一位男生给女孩求婚、递给她珍贵盒子的场景。

看电视的人也不会注意，他们正在阅读的东西跟发表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和《财富》杂志（Fortune）等各种出版物上的文章一样。即使不读报的人也会从社交网络上了解到。

合成钻石的廉价确实会吸引消费者。我们的同行罗布·贝茨不久前写了一份非常有趣的材料，里面提到，美国年轻人在社交网络上回答了关于“为什么千禧一代不想购买钻石？”的问题。当然，回答中很多人提到了生态和“血钻”话题。但更多的回答是“助学贷款榨干了我，哪有钱去买钻石”。“如果要在钻石和食物当中选择，我大概会选食物”。

根据摩根士丹利的研究，合成钻石的价格比天然钻石低30%。再提出更低的价格没有很大的意义：如果价格几乎一样，消费者可能会选择真正的钻石。如果价格更低，生产商没法收回成本：培养真正大粒和高质量的钻石以及大规模的市场营销都要花钱。

好，30%。几年前，就是这些生产商表示，他们的合成钻石的价格比天然钻石低一半。这是个非常糟糕的信号。这意味着，西方消费者对合成钻石的需求已经得到巩固，生产商没必要再将价格维持在勉强盈利水平上。

还有第二个市场。

这是中国制造的合成钻石“灰色市场”。我将其称为灰色的是因为，你永远都无法找到关于这个市场的官方信息。这里出现了一个悖论：所有人都知道中国出产大量的人工钻石，但谁也不知道那里生产的是什么样的钻石，数量如何。大部分生产商都没有网站，即使有，一般情况下网站上也是写“工业用钻石粉制造商”。

据说，一些信息咨询公司甚至打算亲自去中国，跟生产商面对面交流，评估他们的产量。但他们还是无功而返。大部分企业直接不让他们进去。

事实上，要估算中国的产能，没必要去那。只要看看著名的商业网站Made in China或者Alibaba即可。例如，郑州贝斯达超硬材料有限责任公司为所有有意愿的人提供高温高压法（HPHT）制造的合成钻石，价格为48-52美元/克拉。这家公司准备每个月生产1万克拉1-3毫米的VS-VVS级钻石。

再看看郑州华晶金刚石股份有限公司（Zhenhzhou Sinocrystal Superhard Materials）。其每月能生产5万克拉3毫米的钻石，价格为40美元/克拉。

再看看Liluang Janghong Superhard Materials公司。他们能生产最微小至2克拉(!)的钻石，价格也十分便宜，为25-500美元/克拉。公司的产量为每个月1万克拉，但如果客户想要大粒钻石，会将产量减少至5千克拉：大粒钻石需要更长的培育期。Liluang Janghong指出，0.01-0.15毫米的钻石最受客户的欢迎。

您认为这就是全部？在搜索中输入合成钻石词条，会找到3万（！）供应商的7万个报价。当然，大部分都是钻石粉和工业用钻石，但多面钻石仍能找到几百个。

通过简单的计算，如果一个生产商每个月的合成钻石平均产量为1万克拉，那么每年的产量就是12万克拉。10个生产商就是120万克拉，100个生产商就是1200万克拉。

想想看，如果所有这些生产商都积极生产微小的合成钻石，那么他们的买家是谁？这几百万克拉不是躺在仓库的口袋里，而是直接在这里，现在就在市场上，很可能就在沃尔玛最便宜的宝石戒指上，或者就在更便宜的腕表上。


根据印度宝石和珠宝出口促进委员会（GJEPC）的统计数据，印度是全球最大的裸钻生产商，该国的裸钻出口量为3300万克拉。我们想象一下，如果中国现在共有10家合成钻石生产商，产能为每个月1万克拉，他们的份额占印度总钻石出口量的3.5%。这样的生产商远远不止10家。这些数字不是很符合专家安慰的话，“合成钻石目前在市场上只占几个百分点”。

摩根士丹利的伙计们，你们都太棒了，你们的报告让很多人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但你们只跟“文明市场”的代表，即国际合成钻石协会的成员交流过。他们确实培育大量高质量的钻石，也在花钱用于市场营销。他们的生产成本确实高，也就是说，其产品价格也很高。

不过还有来自中国的企业，他们不会以著名品牌自居。他们只是一批接一批地开设规模不大的小粒钻石生产和切割实验室，并且永远都不会面临严重的销售问题。这些人甚至不需要另外说些自己的产品从生态上和伦理上都干净的话语来吸引消费者。依靠低廉的价格，买家自己就会找上门。

我们真的要想一想。

合成钻石从两个途径进入天然钻石市场。一个是职业营销员大力宣传的“伦理”合成钻石。另外一个是成批的廉价米粒钻，很可能没有任何关于其人工来源的信息。这类钻石即使是天然的，其价格也不高，因此，没有人会逐个的检验它们的真实性：要知道，这样做的成本太高了。

这种状况唯一会打击的是钻矿公司。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切割商的利润已经很里，如果消费者愿意购买更便宜的合成钻石，切割商会很乐意转向这类钻石。

根据摩根士丹利的评估，最受影响的可能是俄罗斯埃罗莎公司，其开采结构中大部分都是小于0.5克拉的毛坯钻石。0.2克拉的裸钻（米粒钻）就是用这样的毛坯钻石切割出来的。即使情形没那么糟糕，摩根士丹利预测，合成米粒钻的消费到2020年会达到1400万克拉/年，会取代天然钻石，并将小粒天然钻的价格下压12%。如果这样，埃罗莎的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EBITDA）会减少整整17-20%。如果情况更糟，埃罗莎会面临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因为最坏的情况是，市场上所有的米粒钻都被合成钻石取代，价格下跌75%（达到8美元/克拉），钻石作为有价值产品的形象会彻底崩塌。

根据摩根士丹利的评估，如果情况不那么遭，戴比尔斯的息税折旧摊销前利润会减少18%，其主要股东英美资源公司则损失4-7%。尽管戴比尔斯不像埃罗莎那样依赖于米粒钻的销售，但如果毛坯钻石的价格下跌，谁也无法幸免。

摩根士丹利在研究中首先看到了合成钻石对米粒钻的威胁。也许，这个过程才刚刚开始。米粒裸钻（小于0.2克拉），尤其是深色米粒钻，价格从2015年初开始逐步下跌，而其他类型的钻石价格却在上涨。难道不是因为它有了质优价廉的替代者吗？

更大粒钻石的价格引起了摩根士丹利的高度关注。市场人士最好是思考一下这个市场部门。是的，大粒钻石在购买时都逐个经过了检验，不会出现合成钻石代替天然钻石的情形。但在大规模关于合成钻石“伦理性”市场营销活动的攻势下，谁能保证消费者不去购买合成钻石？

目前，钻矿公司唯一的出路是尽可能积极地自己从事钻石，尤其是天然钻石的市场营销。

过去，戴比尔斯每年为“钻石恒久远”的营销花费整整2亿美元。根据摩根士丹利的评估，现在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需要7亿美元。钻石生产商协会（Diamond Producers Association, DPA）推出的营销活动“真实即罕有，钻石即真实”今年就花费了800-1000万美元。这些钱能否达到很多效果？当然，还有几亿美元花在了大型珠宝零售商的市场营销上，但不要忘记，他们首先推广的不是天然钻石，而是自己的品牌。在我们看来，如果钻石生产商协会真想取得一定的成功，它必须考虑将营销活动的费用提高数倍。

第二个问题是小粒钻石被合成钻石取代，这个问题看起来更加严重，因为不可能完全“扼杀它们”。不可能为所有的米粒钻提供认证，这样做的成本太高，只会刺激切割商购买人工材料。最好的方法可能是使用识别合成钻石的自动设备。但就当下而言，只有大型的市场参与者才有这样的设备，它们对小型切割商来说太过昂贵了。显然，要解决这个问题，小粒钻石消费者必须跟钻矿公司直接签订合同，或者跟钻矿公司合作建立切割企业。

最主要的是，这两个问题都需要快速解决。因为摩根士丹利做出悲观预测的2020年尽在咫尺。

叶列娜·列文娜为Rough&Polished通讯社撰稿